“月月五一节有和小伙伴安排怎么玩吗？”陈静晚上给女儿讲故事的时候忽然问道。
侧卧的江濯月思考片刻，摇了摇头，“妈妈你要带我去玩儿吗？”
“我和欧阳阿姨约好了，你和观棋不是同学吗？路上也不会无聊，只是还没确定去哪儿－－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从不旅行的姜春夏，打记事以来的这几年去过不少景点。国内的，国外的，自然名胜，人类的伟绩都有看过。
因为以前不曾旅行，所以如今像是为了找补似的喜欢上了和家人一起旅行。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只用坐享其成的感觉棒极了。
“我想去北极，我想看极光。”
“你这家伙，真会挑地方，我和你阿姨商量一下。”接着陈静喝了口水，讲起了安房直子的《遥远的野玫瑰村》。
一如往常，不长的故事还没讲完，江濯月就已经睡着。
“晚安。”
遗憾的是，五月没法看极光。高兴的是，五一放了整整一周。
现在江濯月正坐在去翡冷翠的飞机上，左边紧挨着的座位上坐着欧阳观棋。
相比起十几个小时飞行的漫长，江濯月第一次坐头等舱的兴奋只能短时间内让她不感到无聊。
她和欧阳观棋聊起了天，随即在心里吐槽自己考虑不周到。欧阳观棋人如其名，观棋不语真君子，不过一说话就是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没聊两句，小江就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看电视里播放的动画。
江濯月和他其实不熟，只是在学校里见面了会互相致意的程度。
谁也不会主动找谁，但江濯月闲得无聊特别爱观察别人，欧阳观棋自然成了她的观察对象之一。
没人找他玩儿，可能是说话不利索的原因。不过没可能是说话不利索导致的性格孤僻——他给江濯月的那封信，给江濯月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他也不找人玩儿，可能是习惯了。
只有体育课的时候能看见他参加运动很积极，他在班级里是最结实最高的。
每周三下午的课上看操场发呆总是能一眼发现这家伙。
“好无聊呀…”江濯月很小声很小声的抱怨，电视上的动画是个小短片，循环播放了很久。
江濯月忘记带自己的kindle了。
“……”欧阳观棋从储物格里的包里翻出了一本黄色封皮的书，放到了江濯月面前。
“诶？”江濯月偏过头看着他，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
等到江濯月拿到手里才发现这本书是《酷虫学校》的第一册，自己只看过第三册。她感觉眼睛酸酸的，闭上眼睛翻开了书。
“姜春夏，书你赶紧看哦。”
“嗯，你又要借给别人了吗？”
“……好像是的，昨天有人问我借…”
“好！我今天通宵把它看完！”
“也不必那么夸张咧…”
姜春夏第一次失去一个朋友是在小学时，这也是他“第一生”中唯一一次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失去朋友。
那位朋友不知道在哪个具体的日子消失了，他的家大门紧闭，再也没打开过。
那本没来得及归还的《酷虫学校》第三册至今还躺在姜春夏书架最底层。
每次那本书出现在视线里都让他想起那段【和自己看过的《酷虫学校》一样的，没有头没有尾的快乐】时光。
虽然她的系统是成年人的，这本书依然有趣的让她看的津津有味。
一段友谊以一本书为结末，另一段友谊则以同一本书为开端。
打这以后，江濯月时不时和他交换书来看，大多是漫画书，也有一起玩儿Minecraft。
她时常惊喜于发现欧阳观棋和那个朋友爱好和个性相差无几。
这两段友谊像是照镜子一般完美的相似但对称：这次轮到她介绍他给朋友认识，这次轮到她照顾他，这次轮到她给他推荐书看，这次轮到她带他入坑的Minecraft……
因为没有抱着“旅行的目的“，所以这次的旅行并没有很累。江濯月回到家瞥了眼书桌上的台历才发现日期已经到了五月七日，完全忘了五月分发生的重大事件。
对于将要发生的事情江濯月像个鸵鸟，把自己的头埋在沙子里，直到时间的风把沙子一点点吹走，江濯月才不得不面对。
（就像我得十一点以后才能快速码字。）
该如何在不让自己亲人和朋友起疑心的情况下让他们免受风险？
现在江濯月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她回学校也没想出来什么好办法。这件事情像是一团乌云盘踞在江濯月心头好几天，转眼间就快到那个日期了。
“丁蓁，你想不想要神光棒？”
“想啊，我妈不给我买，好烦～”
“我给你买，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呀，我最最最好的妹妹。”
“下周一不要来学校，在你家院子里待到太阳落山。”
“啊？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听话，照做我明天就给你神光棒，你不要骗我就是了。”
“想我丁蓁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人如其名，如雷贯耳，那就一个字！真！”
“好，别反悔哈。”
通过魔鬼交易的方式，江濯月收买了丁蓁。
午饭的时候江濯月把语文课上的写好的小纸条递给了和自己一起买饭的欧阳观棋。
他先是疑惑，然后打开了纸条，眼睛越睁越大，随后向江濯月点了点头。
搞得丁蓁一头雾水，放学的时候忍不住问那是不是写给欧阳观棋的情书。
李思缔是最难交涉的，她没有什么需要的，也没有什么理由逃掉一天的课，不过最后江濯月找了三年级一个【约自己去玩儿的，李思缔喜欢的】男生，告诉他：下下周陪你出去玩，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星期一江濯月早早地装起了病，说自己肚子疼不想去学校。
被妈妈一眼识破：“江濯月，你是不想去学校还是肚子疼？”
“不想去学校…”江濯月不敢看陈静的眼睛。
随着和陈静生活的时间越来越久，在她的指导下练习芭蕾越来越久，陈静的温柔程度就越来越接近常人，偶尔也会用严肃的语气和江濯月说话。
“不想去学校，那今天就不去，不能撒谎知道吗？”她半蹲下来看着双手扶着江濯月的脸蛋和她对视，“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今天不想去学校吗？”
“我…我想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还有外公今天去游艇上玩，可以吗？”
因为江濯月从来都很听话也很少提出什么要求，再一个是和孙女一起享受天伦之乐的机会并不多。
所以尽管老一辈人并不喜欢游艇，但还是愿意满足江濯月今天的任性。
游艇是父亲结婚前买的，当时父母亲的蜜月旅行就是乘坐这个庞然大物到达南方近海的私人岛屿。
今天江濯月第二次登上这艘游艇，第一次听说是在她两岁的时候，完全没有相关的记忆。
既然要去，那就玩的尽兴，陈静索性帮江濯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江濯月听见她给老师打电话说要带女儿出去玩儿所以请假一个星期的时候眼睛瞪得像铜铃。
感觉这种洒脱的态度不太像是亲妈。
趁着还没船还没开出服务区，江濯月借了女佣玛利亚的手机在厕所给丁蓁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喂，你妈妈给你请假了吗？”
“嗯，我装的肚子疼，现在在我家院子里呢。不过你为啥要我今天一天都呆在房子外面啊？”
“没什么，你待着就对了嘛，神光棒好玩儿吗？”
“好玩儿，只是我没法变成迪迦…”
“要等有怪兽的时候才能变身吧。”
“哈哈哈哈，也对哦～”
接着给欧阳观棋的手机发了个短信。
“你现在在公园吗？”
“嗯，我们刚搭好帐篷。”很快得到了回复。
“我和我妈下午来，今天上午我要去看牙医。”
江濯月心中默默向他道了个歉，她在小纸条上写欧阳阿姨打电话问自己欧阳观棋在学校是不是受欺负了，并且告诉欧阳观棋周一出来露营，就帮他保守秘密。
再然后是给李思缔打电话，
“喂……小月？我在公园里呢。”
“因为有人约我啊，不过他挑的时间好奇怪……我还专门叫奶奶请了一天假。”
“我好像看见欧阳观棋了……他怎么也在这儿？”
“啊？既然来了就等到下午才回去？他要下午才来？”
“不行不行……我要回去。哦哦哦~我晓得了，那我先去找欧阳观棋玩儿。”
早上出发，晚上才能岛上，江濯月站在游艇最顶层的露台上看着四周的光景，心情美丽极了，持续了好几天的不安也逐渐被抛在脑后。
外公拄着拐扶着扶手慢慢挪了上来，江濯月赶紧跑去扶他。
“外公老了，乖孙女你要快快长大呀。”
“我不想长大，这样外公就不会变老了。”
“世界是公平的，外公想要看见你长大，作为交换就要变老，知道吗？”
外公摸着江濯月的头，逐渐带着海腥味的风拂过他的白发，像是摊开的书被翻过一页又一页。
吃完午饭已经是一点，以往是睡午觉的时间，江濯月丝毫不困，一直悄悄竖着耳朵听着电台。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是眼巴巴等着这件事发生一样。又有些心存侥幸地安慰自己：既然都能重开了，这种自然灾害也许也能因为蝴蝶效应消失也说不定。
绷紧的脑筋也逐渐松开了，躺在床上迷迷蒙蒙似醒非醒。
醒来时发现自己自己已不在船上。
海棠花石雕的窗棂告诉她，自己回到了爷爷的别墅里。
一个激灵爬下床，穿上衣服和鞋子跑出了别院。
家里来客人了，妈妈在偏厅抱住了江濯月，告诉她客厅里有重要的客人在跟爷爷和爸爸谈事情。
第一次，这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不能让江濯月的内心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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